大雨如期而至,挂在屋角的艾草灯在狂风骤雨中飘来荡去,街道旁房屋的主人们架起梯子,将灯笼取下收了回来,灯罩子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近半面都打湿了雨点。人们熄灭灯火,把灯盏移到室内干燥的地方,却不能把屋外的街道也收进屋子里面,雨中的街道被溅起的雨珠染的面目模糊。街道上已经没有四散躲避的人了。
青城东侧,刘家,刘浩初站在前庭的雨中,没有丝毫躲雨的行动征兆,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大雨的到来,又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能移动丝毫。大门前的三个已经熄灭了的艾草灯被狂风吹到了地上,很快被暴雨打成了纸泥。刘家大门口,四个腰佩短刀,面目模糊的人站在石阶之前,却是一言不发地向着前庭中如石像般站立不动的四人迈进了。说是迈进但却在雨中看不见他们脚步的动作,却像是飘过去的。
待到四人出现在庭内,静静地站着,才让人发现四人身上滴水不沾。混着雨水睁大双眼看去,所有的雨滴在靠近四人身边不及坠下之时,便突然消失了,不是被某种东西避开,倒像是被一个无底旋窝吸收。四人面向一动不动的刘浩初,手却是扶在了腰间所配的短刀上,寒光乍现,在雨中一晃而过,四人一声低语,“斩。”却是在暴雨中也清晰可闻,刀出刹那,缓缓劈下,这一刹那间,天地却似乎如刘家前庭一样静止了,雨不再下坠,风不再呼啸。四柄短刀避开那繁密如星河而又静止在空中的雨滴,像从虚无里劈向了刘浩初的头顶。
“唉。”寂静里一声无可奈何地叹息传来,却是有一双大手出现在了刘浩初的身前,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静止不动的刘浩初的身前,在静止的时间里向四柄短刀缓缓伸出手去,欲要接下那斩落的利刃。刹那间那大手击破了静止在空中的雨水,似是转眼一瞬,又似缓缓行云,那大手自肩膀、手臂涌出,于极限里放大,化作一只狰狞可怖的血手,向着虚空握去,莫说是那斩下的四柄短刀,就连那握刀的四人也要一并捏入掌中。
巨掌握合,掌中却只有破碎的雨滴,四名刀客一瞬间已经出现在了七步之外,短刀已经回鞘,像是从未拔出过,似乎刚才的四刀出鞘只不过是一个错觉,雨又再次狂落而下,只是刘浩初等人还是站在雨中如中了魔障一般,毫无所动。
“想不到你竟在这里。”四人看向那站在刘浩初身前的身影,缓缓开口。“这天下当真是小,机缘当真是莫测。”那四人中有声音淡淡说道,四人面目模糊,而那声音在雨中忽远忽近,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开口。
那身影收回手掌,笑了起来,说道:“我本以为你们是为我而来。却原来是为了东家。”
“你族的隐匿功法世间含有能匹者,若一意躲匿,这苍青域谁能找得到你道妖王凌虚的踪迹。今番若不是你自己显现,这四具灵身又怎能发现你,而若是为你而来,又安能只有区区四具灵身。”那四人开口说道,忽远忽近的声音中却是多了一抹慎重与敬意。
那被称为王凌虚的王叔淡淡一笑,神色却是落寞,“我不过在此苟活性命而已,大道之下,何谈妖。”话虽这么说,那原先佝偻的身躯却渐渐地挺直了,那原本虽有些衰老但却仍然精壮的身躯却开始散发阵阵的光芒,那光芒愈作愈强,却像是要刺破了天,染白了这夜雨,一瞬间刘家前庭被一股庞大的气血所笼罩。“东家于我有恩,此番他的命,你们却是不能取了。”
“我们并不想取他的命格。”四人中有声音传出,却是对着显露出血气来的王凌虚说道:“只是留一道命痕而已,与他也算好事。他的子嗣,命格太强。况且他自己做的买卖,自是要偿还代价。”
“我数百年未入修真界,却是不知道太平镖局成了善堂,不做夺天改命的行当,却是为他人着想了。”王凌虚冷冷一笑,身上血气突然炸开,身影却是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是血掌倾天而下,身立空中却是带着莫大的威势镇压而下,“至于买卖,我东家一凡人而已,又如何与你太平镖局做买卖,莫不是真当王某年老可欺了?”
大地轰鸣,石土乱崩。
“当年道妖一族的屠灵血手王凌虚,苍青域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就算是地州之中,也是知者甚多。威名的确是大的很,不过,你这出手却是让人失望了。”却是在那镇压的大手之下,一道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不再忽远忽近,而是真实的带着一股杀气彻骨之意冲天而起,在冷雨中扩散开来。
一道刀芒闪过,一道血芒在夜雨中挥洒而出,气浪后涌,那滂沱大雨刹那间倒坠而上,向着夜空落去。巨大的血掌再次随着手臂的甩动而重新恢复寻常大小,王凌虚在不远处的虚空里站定,却是有些冷目地凝视着那被其巨掌击出的深坑里的身影。“太平镖局倒是舍得,竟然祭炼了这四具千年灵身。”
“你若执意要出手,那也是在所难免,这刘浩初牵扯的因缘甚大,时也命也,我太平镖局奉‘命’而行,并不做绝杀之事,你若要战,我四鬼卫有何惧之。”那巨坑里唯一的一道面目模糊的身影开口,却是四人合为了一人,也不知是原先四人的意识,还是另有灵身的主人在以意念传音。只是那身影杀气四溢,却是与所说的话并不相符,大概是祭炼的时候便是当兵器来使用,杀意不受控制。
“太平镖局当年坑杀苍青域大小一百七十二家宗门,真当王某不记得了么,我东家之子出身便仙根深种,只怕太平镖局打的是他的主意,想夺他的道基。”王凌虚却是在空中冷笑,大手一甩,却是转瞬来到那面目模糊之人身后,转身血爪直接袭向那人的头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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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大雨依旧,正殿里的柴火静静地燃烧,雨注顺着屋檐和蔓草丛生的地面连成一片,把蔓草都打的有些低伏。老道人一甩手将小钟不知收入何处,淡淡地看着前方,那站在师傅身后的少年看着出现在破庙门口的人影却是欢喜地叫了出来,“明远哥。”尔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却是渐渐地低沉了下去,“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娘叫你出来找我的。”
刘明觉并没有什么事,在破庙中也终于是被刘明远找到了,刘明远看着那站在老道人身后的刘明觉也只是说道:“三婶寻了你一天,你一天不见,只留一封书信说要去寻仙,你娘怎么放心的下。”
“我......”刘明觉低头看脚,却是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想到自己娘亲焦急的样子,自责不已。
“既然是明觉的哥哥,那便进破庙来吧,明觉你此番随我入宗修仙,定是年久日长,修炼之人,动辄坐悟大道数十年,以后怕是与亲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了。”却是老道人看着破庙门口的明远说道,单手一结法印,破庙的禁制消失,刘明远才得门而入。却原来老道人不仅在破庙四周设下了幻阵,破庙里也布下了层层禁制,担心收取赤铜古念钟时被人打扰。
“明远哥你快进来,别被雨淋了。”刘明觉一路小跑地跑到破庙口,又和刘明远一起走进了正殿里,两人的衣服都有些湿了,刘明远看了看把他往老道人那拉的刘明觉,没有说话。修仙?明觉遇到了仙人,就像自己遇到妖怪一样?
“明远哥,这是我师傅,天意宗长老,天鸩道人,师傅他说我根骨奇佳,要带我回宗收为弟子。”刘明觉却是反应了过来,向刘明远介绍起自己刚认的师傅来,说时还是不由地看着刘明远,毕竟这是一位“仙人”。
刘明远看向老道人身着的玄色道袍,却是没怎么怀疑,老道人自有一股飘渺之意,令人不由地相信他的确是一名得道之人,天鸩道人一笑说道:“老道也是路经此地,见明觉被太平镖局四鬼卫的‘行’字阵所困,施手救下后,却发现他根骨奇佳,端的是修炼的好苗子,一问之下,明觉也是一心求仙,老道也就动了收徒之念,只等带他回宗门行拜师礼,也就是老道门下弟子了。”
“四鬼卫?”
“太平镖局四鬼卫,那是什么啊师傅。”刘明觉也是一脸好奇的样子,不由地向天鸩道人说道。
“你这小子,自己遇到奇险却不知,这太平镖局四鬼卫却是一个称呼,太平镖局‘走镖’之时,往往四人出现,这四人没有真实身份,只是鬼灵之身,又因这太平镖局总行些鬼蜮之事,所以修真界称其为四鬼卫,至于太平镖局,那可是神秘喽。要言太平镖局,先需说一说这天下之势,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大?”天鸩道人打起了官司,笑看着刘明觉说道。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啊师傅,你可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修仙的人,你就快说吧,别卖官司了。”刘明觉摇摇头说道,刘明远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天鸩道人,天下,有多大?
“别急,你记好了,虽则你入门之后自有师兄来告诉你天下大势,但基础的东西还是先了解一二的好,这天下为为四极九洲,这四极乃是天之四角,而九州乃是大地之基,九州广袤无尽,要想从一州飞跃至另一州,以为师元仙境的修为尚需数百年,寻常修士不借助传送阵根本无法到达另一州。而一州之中又有无数道域,像我们现在所在的道域便是苍青域,至于更小的划分大概便是一些朝国了。除四极九州外还有无尽深海,碧落天,幽黄泉,苦崖三山等密地,你现在却是无需了解。这九州大地生灵无数,修炼之人亦是无数,九州之中,宗门无数,有三千道门,八百魔宗之谓,但实际上的修炼门派数目远不止如此,在九州之中,最富盛名的,便是九大名门,这其中既有道门势力,又有魔宗势力。为师所在的天意宗便在这九大名门之中。”
“而除这九大名门之外,这九州之中,太平镖局大概便是最让人难以估摸的势力了,这一组织遍布九州各地,在各州各域都有其活动的痕迹,但却鲜有他们的门徒出现,大多都是四具太平镖局的灵身。而这些灵身的实力也各有不同。”天鸩道人却是终于讲到了太平镖局,“太平镖局行事素来古怪,但也颇讲缘法,只是据说这太平镖局惯于逆天改命,颠倒乾坤,能把一修炼庸才变成天之骄子,而将天之骄子化作泯然凡人,这之中却是因果交易了,这其中门道外人不得知晓。你道基深厚,被困行阵之中怕就是四鬼卫要取你的道基。不过你天庭饱满蕴光,乃是运道极佳之兆,想来为师就算没有出现,四鬼卫也不敢将你道基夺走,却是有些奇怪了。”
刘明觉听懂了一些,但似乎都不重要了,如今师傅在这里,自己可以拜进仙门,太平镖局什么的都不重要了。破庙外的雨依旧大,但是等雨晴了,自己就可以回家向双亲辞别,求仙去了。“对了师傅,你看明远哥的根骨怎么样,以前都是明远哥给我说那些鬼怪故事的,要不你也收明远哥为徒吧。”刘明觉却是突然想起了这个,开口说道。并眨眼示意刘明远也向天鸩道人说点什么。九大名门啊。刘明觉示意刘明远说话,但是说什么呢,刘明远想来想去,却觉得并没有什么能说的,只是说道:“我恐怕没什么仙缘吧。”说完却有些后悔,修仙的机会,就在眼前,可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是自己没有去抓机会吗,家里也还有父母,修仙去了他们怎么办?修仙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看到了仙人,仙人似乎也就离自己远去了。而且说出来也并不一定有用。
老道人见刘明远如此说,也只是笑笑说道:“无为无争,若虚若卑,却是修道的好心境。你哥哥能进为师布的幻阵想来也是有缘修道之人,只是为师观其命理,却非是我天意宗之人,他手上这铃铛也是一件法宝,看来是另有机缘,也无需老道多事。”老道人说完又多看了刘明远一眼,却是有些微微皱眉,刘明远身上妖气颇浓,印堂又有些发黑,怕是有妖孽缠身,但印堂之气黑中带红,并非大祸,亦有机缘,至多也不过一些小灾而已,却是随缘就好,不好强行点破。
“明觉,你要是决定了跟天鸩道人去修仙,一定回去和你娘亲告别,她现在估计还在寻你。”刘明远见老道人这么说,却是放下心来了,如小石子落地,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需要他放下心来的东西。
“嗯,我等雨停了就和师傅去见娘亲。”刘明觉点头说道,心中很有些自责,让母亲那样担心,但若是没有这一番离家出走,没有让母亲担心,自己恐怕又是见不到师傅,也不能去修仙了。
“无需如此,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明觉你将手放在我的手里,想着你要去的地方,也抓紧你哥哥的手,修道之人讲究缘法,因缘一至,无需拖拉。”天鸩道人却是已经在神念之中研究了一番小钟,祭炼它大概需要数月,还是要回山门静修才行,此时开口,就要带二人回青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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